相府里的侍卫的仆从从内至外都大换了血,除了小相爷身边几位一直跟着的侍卫,身边几乎都是陌生面孔,虽不像从前那般私下熟络,千芮不必逢人解释自己原本是哑奴的缘由,倒是觉得更自在。
小相爷忙得整日不见人影,相府里,除了操练场有些动静,其余时间都格外冷清肃穆,倒有些像军营一般。
对于千芮为何突然不聋哑了这件事,窦管家除了抓着她的手,笑眯眯地说她瘦了许多,要多吃多喝养好身体之外,便不再多问。
还有小相爷的愣头青侍卫旬邑,对这件事也只字不提,看她那日在小相爷冥堂上,当着众人面劝解,小相爷竟真的收起了刀,旬邑是有些刮目相看的。 有时候小相爷回云轩阁,他提前报备,便很自然地直接站在厢房外喊一声:“千芮姑娘,小相爷回了。”
对于其他人,千芮逮着机会,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自己跟相爷九死一生,最后割血为小相爷解毒的故事,最后不忘语重心长说:
“这都是我们做奴婢的,为主子应尽的本份。”
至于为什么突然不聋不哑了,千芮随便编了个瞎话,说上次因为中毒得了灵药将喉咙和耳朵给治好了,所以现在能说能听。顶着与主子共患难、割血救主的名头,大家都对她有三分敬意。
在窦管家的纵容下,大家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个小相爷救命恩人好好养身子。
云轩阁有一个茶亭,高于相府的围墙,此处可赏月朗星稀,也可看到云轩阁厢房窗户。
年关将至,才将部曲诸事商议安排妥当,凌云洲将萧秦邀至茶亭,以美酒举杯相向:
“记不记得,小时候在军营里,我们偷了萧老将军的酒,躲到粮草垛子里,喝得不省人事。”
凌云洲自先仰了一杯:
“这么多年,不知你现在酒量如何了。”
五岁时,父相将他从家中捉到军营,把他交给萧老将军,凌相素来严厉,说是为了淬炼 儿子,凌云洲常年放在军营长见识,他与萧秦年纪相仿,自然地成日顽乐在一起。
“怎么不记得,”萧秦也爽快地仰了一杯:
“那次害得父将以为我们被敌军俘了,调了兵力救人,两日后马夫才发现我俩昏睡在草堆里。”
萧秦将两人的酒都满上,想起自己跟凌云洲在马场草堆里昏睡了两天,醒来看到父将拿着两个大板子,怒目圆瞪等着他的场景,嘴角忍不住一笑。
“听说当时因为我俩,惹得父将都发兵了,多亏小相爷求情,不然我可能要被父将打死。”
萧老将军是凌相旧部,彼时与领国屯兵对峙,相安数年。凌云洲与萧秦突然失踪,萧老将军误以为,两人被领军虏去当了人质,为保两人平安,举兵发难,边境起了不小的纷争。
因此,曼国朝堂上更加倚赖凌相平定边境,凌相在朝中话语权又重了不少。
凌云洲一直没有告诉萧秦的是,父相让他到军营历练是真,让他趁机搅动一下边境安宁的现状获得话语权也是真。
“都是小时候的丑事了。”
凌云洲也笑,举杯相敬,诚心道:
“这次得以脱险,多亏萧家及时相助。”
在山谷中,萧秦几乎跟暗卫同时找到了他们,并全力配合了他安排相府后续的事宜。
凌云洲自然明白,从道义上萧家可以坐观相府权势的洗牌,甚至,如果他真的死了,父亲被君上幽禁,萧家扶植凌云玺这个二公子统领相府事务,会拥有更多话语权。
但萧秦毫不犹豫站在了他这边。